Thursday, April 25, 20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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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在哪裏?(下)

六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曠野的試探

“那試探人的進前來,……”——馬太福音四章3節

這時,我是一個不懂基本救恩的人。我雖然小信,不肯順服主,可是並不防礙我想入非非,想靠著全能的神做一翻事業。我的心欺騙我說:這是爲主大發熱心。可是當主的亮光剌破遮敝幕廉之後,我才看見那是我的‘自己’,我的天然,我的未死的事業心,我的今生的驕傲。

離我家約三十里的一個山村裏有一個名叫曾運欽的弟兄,他原是國民黨軍隊裏的一個小軍官,解放時隨同部隊起義投向共產黨,以後回到家裏耕田,雖然不算是階級敵人,可也沒有任何地位。他的熱心非常感人:饑荒年月裏,一個人一天只分配有三、四兩米,可是他還經常禁食,將省下來的米送給有需要的人;聽見一個傳道人從監獄裏回來,他將家裏僅有的一個老母雞殺了,煮熟了,自己一口湯不喝,特特爲爲的將雞給傳道人送去;他一個人住在一個茅屋裏,每天晚上半夜起來同隔離住的曾新蘭弟兄一起跪在地上禱告。

他像但以理那樣向主尋求要明白將來的事,不久他就看見了異象:有一束光好像探照燈那樣照在他的床上,床上躺著一個剛出生的男嬰。他專程來到我家,興奮且神秘的告訴我們,他看見啓示錄十二章中記載的男孩子了,說是要召集一班人來做男孩子。過了一段時間,他又一次來對我們說,主啓示他,說他會死得很慘,以後他會復活,離別時,他對我們說,他知道我們以後不會再見到他的了。我們都很懷疑,他是不是搞錯了,因而沒有什麽表示,以至他說:“我的弟兄們爲什麽這樣無情,我跟你們最後告別,你們都不流淚?”我隱隱的覺得他可能錯了,可是錯在什麽地方,我說不清楚。

對曾運欽弟兄,我有一種直覺,覺得他錯了,可是前面說過,我也有一個問題,就是:我是誰?那時我們都是一班只有熱心而連基本救恩都不懂的人,有一個姓黃的弟兄第一次見到我就問我:“你知道你在主裏是做什麽的嗎?”他們是在我前面的弟兄,他的問題使我更想知道我是誰。

我得了一個異夢:在一個房間裏坐著一班世界上的領袖人物,我手裏拿著一個流星槌站在他們中間,有靈感動我,使我說了一通我自己也不懂的話,然後我就用手中的流星槌擊打房間裏的人,他們的額頭都被我擊打起了一個個大腫包。我醒了,心裏有一句話說:“你就是那用鐵杖轄管萬國的。”我被嚇了一跳,哇!太大了!我不敢將這事告訴任何人,我雖自命不凡,可我也感到那實在是太大了,我的心裏不但沒有安息,還常會感到如大難臨頭那樣震驚;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的小信,我只像基甸那樣反復的尋求印證。

當我在廣州被派出所抓去時,派出所的人審問了一夜,天亮前便將我送到廣州東山公安分局。公安人員將我推進一個約有三十平方的監倉裏,監倉擠滿了穿著短褲光著膀子的人,天氣悶熱,人氣蒸騰,只在牆壁的高處有一個小小的窗戶;剛一進入這塞得滿滿的活人倉庫中就使我感到窒息。人太多,只能站著擠在一起;好在不久就不斷有人被叫出去,約過了一個鐘頭,我旁邊終於有了一個位置,我站得好累,終於可以在地上坐下來了。剛坐下不久就叫到我的名,出來,有一部車將我們送到了廣州收容所。

廣州收容所的第二中隊,是等待遣送的中隊,多人的時候有二、三千人,少人的時候也有一千、八百,每天有人進來,有人被送走。裏面以像我這樣的偷渡客最多,有在外地遇到困難,無法回家,主動進去要求安排遣送的,有無家可歸的流浪者、流浪兒,有炒賣炒買的商人(在那時代,凡是自己跑生意的,都爲犯法,名爲投機倒把,廣州稱爲炒賣炒買,一旦被抓住就沒收貨物,人送收容所),還有快樂的小偷等等。第一中隊是關閘那些有問題的人的,一間約有三百平方米的大房子,關著一百幾十個男女收容人員。

那時你走遍全中國都難尋到一餐飽,而收容所又是最饑餓的地方,我們一天的定量是六兩米,分爲早、晚二餐,一餐是三兩米飯,再加上一點沒有油的青菜,就是我們生活的全部了。有一個在第一中隊被關了八個月的香港人,他骨瘦如柴、雙目深陷,猶如木乃伊;只有那呆滯的目光,渙慢的動作告訴你,他還是個活物。有一個姓李的東北人說他是最無能的人,我問他:“在這樣環境中,你還有什麽高招呢?”他說:“我之所以待在收容所,是因爲我還可以等待時機出去,我還有偷渡成功的希望;如果沒有希望的話,我爲什麽還在這收容所裏一天吃六兩呢?爲什麽不創造被逮捕條件到扣留所去一天吃八兩呢?”後來他自己真的在廁所裏寫了一條“堅決反對無理收容”的‘反動標語’,到扣留所裏吃八兩去了。

我在收容所裏心裏還是比較平靜,從一連串的‘偶然’事件中,我看見這是出乎神的旨意。我想:也許是神要我在收容所裏等候,有一天神會奇妙地安排我成功出去香港。(一個還在亞當裏、體貼肉體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神的旨意的)

因爲失去自由和饑餓,使我能夠親近神,能常常禱告。

我在第一中隊被關了二十天,我們約有二百多人被送到收容所下屬的一個農場。農場像勞教場,戒備森嚴,無法逃跑。農場一天有八兩米的指標,只是要做工,仍然很餓。

一天晚上,我們得知次日要安排我們去收花生,這個‘好消息’很快就在農場傳開了。我心裏禱告:“主啊!收花生能不能吃?”心裏來了一句話:“牛在場上踹穀的時候,不可籠住它的嘴。”這就是說可以吃。可是我的心裏不平安,再一次求主:“主啊,我心裏不安,沒有把握,是真的可以吃嗎?”這時心裏另外來了一句話:“要順服掌權的。”我的心平安了。

次日,開工前帶班的隊長向我們宣佈:“今天你們的工作是收花生,宣佈幾條紀律:一、任何人不能吃花生,……”我知道了:在我心裏第一次說話的是撒但,體貼人肉體的情慾;第二次說話才是聖靈,叫我遵行神的旨意。

收完花生後還要犁花生地種其他作物,我是個犁地的老手,便自告奮勇犁起地來。地裏還有漏掉的花生,我檢起一個剝開就吃了。剛好颳風將要下雨,一陣大風吹過來,我在風中彷佛看見撒但猙獰的臉,它說:“你違背主的命令了!你完了!”我的心很定,說:“不!這不是收花生,我沒有違背主的命令!”撒但的工作,先是誘惑,後是控告。

這些事都瞞不過帶班隊長的眼睛,以至帶班隊長特別相信我,收工時叫我檢查各人的口袋。我雖然自己不吃,可我覺得他們吃是理所當然的;他們不但吃,個個人的口袋裏或多或少都藏著花生,我不說,不想立那個功。

農場的大隊長患暑濕瘧疾,每天下午發高熱,我告訴帶班的隊長,我是學醫的,帶班的隊長去告訴大隊長,大隊長找我問有沒有好辦法?我給他開了一條藥單叫他自己去買藥,叫他在瘧疾發作前二小時服藥。只一服藥就截了他的瘧疾,他對我說:“了不起,是不是祖傳的。”我心裏好笑,感謝主!

農場有規定,家鄉生産大隊若有證明,廣州又有親人來帶,農場可以放人。大隊長叫我寫信回家,請家人給我寫一張證明,再叫我在廣州的叔母來帶我,他就可以放我。我寫了信,可是不知道怎麽一回事,一封信來回竟走了十二天,我收到那證明一看,寫錯了,我不好意思向大隊長求情,大隊長也說:“叫你家裏再另寫一張吧,不過是三、四天時間。”我又給家裏寫了一封信,告訴家裏證明如何寫,寫好了直接寄給我在廣州的叔母,她帶著證明就可以到農場來接我出去。

我很害怕再回到廣州收容所裏去,求主賜給我通達的路。我在農場已經三十多天,爲著我的異夢我再一次尋求印證:“主啊,如果那異夢,和那話語的確是出於祢的話,就讓我滿了四十天就離開農場。”可是第二次又是十天還沒有寄到,可能是當我的叔母收到那張證明的當日,我們又被送回了廣州收容所。我心裏很懊惱,問:“主啊!爲什麽?”

我離開農場的那天,是我被送到農場的第四十二天,我心裏說:“不對,那夢和那話不是出於神的!”可是心又出來一句話說:“四十二天算的啦,那有那麽準確的呢?”(我當時還是糊塗,可是我知道今天看我見證的弟兄姊妹都知道這話是出於撒但的了。基甸的羊毛全乾的,撒但的話是模稜兩可的)。

我們是坐那種豬籠車被送回收容所去的。晚上,汽車經過公園門口時,我從鐵窗往外看見悠閒地散步的人群,我覺得他(她)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,而我卻要回到那鬼地方去。

我又被送到收容所等待遣送的第二中隊。以前遣送是由廣州收容所直接送到各個縣,而那時卻又改變爲從廣州送到地區,由地區再轉送到各個縣。我們龍川縣那時歸韶關地區,我最怕被送到韶關,因爲當我流浪江西被遣送回家時曾在韶關收容所待過一段時間,那種惡劣環境真使人感到害怕。

有一個來自我們縣的年輕人對我很好,他告訴我他是‘鉗工’(江湖暗語,指專門偷銀包的小偷)。他身手很好,一個人可以同幾個人打架,(在收容所天天有人打架)。我對他說:“如果送韶關的話我想逃跑。”他說:“好,我幫你!只是跑出去後要吃飯,要搭車,你就不要管我,由得我到車站去打荷包(廣東話,即偷錢包)好不好?”我說:“不,你知道我是一個基督徒,餓死也不吃偷來的。”他說:“那就沒有辦法了。”

我們果然被送到韶關收容所。韶關收容所很髒,名義上同廣州收容所一樣,每天六兩米的指標,可是每餐一點點飯,一天不夠四兩米飯。管教很橫蠻,一開始向我們訓話就說:“……有的收容人員說,共產黨是不打人的,怎麽我們打人?是的,我們就是打人,有本事你到上邊告我去吧!……”

我的心情壞透了,身體的疾病也一起湊上來:發燒、拉肚子,沒有藥吃。睡的是連成片的木板,一躺下去就滿身被什麽咬,起身來找又看不見什麽,我就俯在床上,看到底是什麽咬人。借著微弱的燈光,我看見有一隊螞蟻排兵浩浩蕩蕩的在床上經過,這隊螞蟻有點特別,大小不一;我好奇怪,這床上怎麽會有螞蟻排兵的呢?我用手擰死了一個,一股臭味,哦,不是螞蟻,而是臭蟲。啊完了,我是必死無疑了。悲哀和不平一齊湧上心頭,我俯在床上哭了:“我的主,祢太不公平了,世上有多少壞人,祢讓他們平安度日,祢爲什麽對我這麽苛求?祢管教的杖在我身上爲什麽就這麽沉重?……”。同倉的人不知道我爲什麽哭得這麽慟,都來安慰我。

哭了一場以後心裏又平靜了,想到小時候叔父給我講的許多故事:一個人在旅途遭遇患難,九死一生,結果檢到一個寶貝,那患難變得很有價值。我今天雖是無寶可檢,可細想一想,這幾個月的經歷實在也是一個寶。這樣想通了以後,心裏就平靜了。

過了十多天,有一個人請我幫他寫一份報告,說自己的母親病了,請求收容所的管教放他出去。我問他說:“這樣的報告管用嗎?”他說:“你不要理我管用不管用,只請你幫幫忙就是了。”我幫他寫了,報告交上去,明天管教就放了他。他走的時候,我請他留下一件外衣給我,因爲那時天已經開始冷了,而我只有一件單衣。可是他很無情,斷然拒絕;我幫了他天大的忙,可這一點小小的要求,他也斷然拒絕。到了晚上他又給管教抓回來了,管教說他不是回家,而是又在外面流串,犯事時又給抓回來了。我心想:該你回來蹲收容所;這樣寫個報告也管用的話,我也不要求你了,我寫我自己的報告了。

我次日早上將報告交上去,晚上管教就大聲叫我,要我準備好,明天一早放我,送我到車站去搭車。我自由了!我自由了!比我想像的結果還好,不用人送,讓我自己坐車回家。“哦主!祢赦免我,我錯怪祢了,祢的道路高過我的道路,正好像天高過地一樣;祢的安排才是最好的!主,我感謝祢!”

回家後,我看聖經了,特別親切、甘甜。我在一個弟兄家裏看見一本手抄的:《人的破碎和靈的出來》,好像是說我自己的經歷。

聯想到曾運欽弟兄的異像和我自己的異夢,我明白了:那是撒但給我們的‘應許’,體貼我們今生的驕傲的‘應許’。我驕傲的自己希望知道‘我是誰’,現在我知道,我除了‘是’一個罪人之外,什麽都不‘是’;我什麽都不是,唯獨神和他的獨生兒子耶穌基督,他是,他是我的生命,他是我的救贖,他是我的公義、我的聖潔、我的智慧;他的名就是‘我是’。一個罪人,不是憑著自己能做什麽,一個罪人唯一的路,就是在基督裏與主同釘十字架,舊人與主同死,讓基督的生命在我們裏面成長。是的,我們也要同基督一同坐在寶座上審判萬民,我們要用鐵杖轄管萬國,可是那不是‘我’,而是基督在我們裏面,我們是安息的。

我明白了:如果說人人都有今生的驕傲的話,我的今生驕傲就特別嚴重一點,所以親愛的主容許撒但的試探臨到我,重重的給我一擊,讓我能夠清醒過來。

有一次,我到曾運欽弟兄的家裏,見到了完全不識字的曾新蘭弟兄,他說了一句話:“我們信耶穌都不是爲要得著這個世界,而是要得著天堂的福份的呢!”我突然明白,我從前是錯了。

我同年輕的弟兄姊妹交通時,發現年輕的弟兄姊妹常常分不清生命的原則同律法的原則的分別,我這裏再講一件事或許可以說明問題。我在收容所回來不久,我們幾兄弟有一天到山坑裏去做工。下午,大雨封山,山洪瀑漲,臨近天黑,雨雖停了,可是回不了家,要在山寮裏過夜了。生産隊在那裏有蕃薯地,沒有吃的,我的一個弟弟就說,沒有吃的,我們挖蕃薯。我心裏想,我在廣州農場,那麽饑餓我都捱過來了,這樣一點點困難,怎麽就能挖生産隊的蕃薯呢?我就大聲對他們說:“慢點!”這句話一出口,我卻想起了主耶穌的話:“經上記著大衛和跟從他的人饑餓之時所作的事,你們沒有念過嗎?他怎麽進了神的殿,吃了陳設餅,這餅不是他和跟從他的人可以吃得,……”我的心裏突然一亮,對我弟弟說:“沒有問題,可以挖蕃薯。”次日,我們回到家裏,告訴生産隊長,我們因爲大雨封山,沒有吃的,挖了生産隊的蕃薯,她很體諒我們。

關於撒但的試探,還有一事要說一說:

過了三年,即六五年,那時我已經走向了順服的路,我也已經結婚。貧窮,連一個最簡單的計時器都沒有,可是很感謝主,每天早上天濛濛亮時就有一個小鳥在我窗前鳴叫,五年如一日,那種小鳥因爲經常到糞坑中找小蟲子吃,我們鄉下人叫它‘屎坑鳥’,後來我知道那鳥的學名叫知更鳥,那鳥的壽命只有二年,我不知道它們是怎麽安排接班的。那鳥一叫,我就起來禱告、讀經。

有一天早晨,我妻子不在家,我因爲昨天做工太累,聽見鳥叫了卻不想起來,心裏想再睡一會吧,……忽然我看見蚊帳被風吹得卷了起來,哇!什麽風這厲害?我的房間門被推開,一個年輕女子破門而入。我的房間門是反鎖的,怎麽這麽輕易就被打開了呢?我心裏明白,是鬼!她拿著一把扇子,輕飄飄的進來;她的扇子搖一搖,蚊帳就被吹起來。她在我的床前走了一個來回,便站到我的床頭。披一條頭巾,戴付金絲眼鏡,像我大學時的一個女同學,我甚至能看清她的睫毛。我大聲喝問:“誰?”她就轉到我的床前來揭我的蚊帳,嬌聲嬌氣的答:“是我啊!”那聲音像我妻子的聲音。我奮力揮拳打過去,並大喝一聲:“撒但退!”霎時消失。我趕緊起床,天只濛濛亮,房門仍舊鎖得好好的,我知道我見到的是異象。其後我寫了一首詩,名爲‘撒但退!’歌詞是:

一、你這卑污的邪靈, 休再戕害迷惑人!

羔羊寶血已得勝, 你的刑罰已命定,

熊熊火湖等著你, 你只堪當去戰兢,

耶穌尊嚴仍吩咐: 阻擋我的撒但退!

二、你的詭計我們識, 你是體貼人意的:

肉體眼目的情慾, 以及今生的驕傲。

我們已與主同釘, 現今只要神旨意;

我們要走十架路, 別阻我們撒但退!

三、爲何拿死嚇我們? 基督已經出墳墓;

我們的父耶和華, 他是比萬有都大,

無論苦難或死生, 不能隔離他的愛;

我們今奉耶穌名, 命令你這撒但退!

這就是我在《患難之日》中提到的那首詩歌,有一個弟兄還爲這首詩譜過曲。我本來以爲這是一首趕鬼的詩,後來在趕鬼時發現污鬼聽不懂,我慢慢才明白,這不是趕鬼的詩歌,而是一個基督徒在抵擋魔鬼時向魔鬼的宣告!

七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活祭

“我們的祖宗亞伯拉罕把他兒子以撒獻在壇上。”——雅各書二章21節

經歷了那麽多挫折和失敗,我頑強的意志被磨損了。只是,我仍然不懂得要尋求神的旨意,只是用人的辦法去總結失敗的教訓。我覺得我之所以偷渡失敗,是因爲在家裏資訊不通,等到我得到資訊以後,偷渡機會早已過去。因而我打算要到河源去搞副業,那裏離香港近,一有機會就可以走。

我在收容所認識了一個在河源姓關的朋友,他約我一同去做一種生意。到了河源後,我找到了許多熟人。前面所說的,有一個在河源中學做職員的老鄉,他一見到我就說:“怎麽上半年三、四月時你不來我這裏,我的朋友那時組織人偷渡,每人收200元,用公安的車將他們送到海邊,再用一條船將他們送到香港去了。”實際上我那時找過他,只差幾百米,我就沒有了耐心。

姓關的朋友有一個姓陳的親戚,家住河源城鎮,六十多歲。老人很賞識我,他的妻子和他們一家人都對我相當好。他們有一個初中畢業的女兒,是個清純的女子,姓關的朋友說是要介紹給我。女主人待我如同兒子,對我作了不少暗示。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,因爲我若偷渡去了香港,我將不能回來,我若偷渡不成功,我不可能將她帶回我在龍川農村的老家,那樣會害了她。我對她母親的暗示裝作不知,只慨歎:“鴻雁在雲魚在水,惆悵此情難寄”。他們的小兒子喜歡同我在一起,我就經常帶他到河源禮拜堂去參加聚會。

我同姓關的朋友所做的生意完全失敗。以後我就同一個家鄉人到新豐江水庫上的山裏去砍木材,在沒有人煙的山裏住草棚,與野獸爲伍。工作非常辛苦,天氣炎熱,流汗多,每天要喝幾公升的山溪水。有時實在太累了,晚上也不回住處,就躺在山草蓯中過夜。像這樣的工作也不是經常有得做,還常會‘失業’。再加上我們這樣離開生産隊出來搞副業,生産隊是要我們交副業款的。生産隊的勞動日值雖只有三、四角錢,可我們這樣在外面搞副業,每個月卻要交20-30元副業款。在我們縣城有一個人這樣搞副業,外面不順利,生産隊又要交副業款,結果他煩惱得將幾個小孩殺死後,自己也自殺了。那種心情,我們搞副業的人是深有體會的。

這段時間,我有二次幾乎喪了命:一次是在河源電影院建房工地做小工,所建的房子上面有三條裸露的高壓線,我就告訴一同做工的人,千萬不要碰到那高壓電線。可是有一天下午我從那堵靠近高壓線的牆上走過,突然感到眩暈,站立不穩,矇朧中我就伸手去抓那條電線想扶一扶。沒有抓到,‘劈’的一聲,一個火花放電,從我的右手經我的右腳通到牆上,我猛然驚醒。另一次是有一個同伴用一個大瓦瓶填上二公斤炸藥,裝進一個電雷管,做成一個魚炮,我們一班人就借了一條木船要到新豐江水庫水深處去炸魚。魚炮扔進水裏,慢慢的沉了下去,一個急性子的同伴就要通電引爆,我一看,那魚炮不知什麽時候又浮上來了,就在緊靠著我的船旁。我大叫一聲:“慢!”他們看見,都嚇得面色如土。

我被電擊後的晚上,躺在床上想:如果我抓到了電線,我的母親現已哭得痛不欲生,家裏人現在就要忙忙亂亂的趕來給我收屍了。人要死是太容易了。那條高壓線離我很近,我不知道爲什麽我竟沒有抓到。魔鬼要毀掉我,是親愛的主救我脫離了兇惡。哦!我若將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,我怎麽知道我的生命那一刻就要結束呢?

我的祖父一直記掛著我,因著我們家這樣‘陷身大陸’,總想救我們出去;他知道我已經清楚得救,熱心愛主,更是疼我。經常給我寫信,知道我爲了偷渡要錢用就向我的叔父、兄弟們要了200元,從南洋寄給我(那時200元是個大的數目),可就在那一年六月,他在南洋逝世了。我得到消息後哭得很慟。不是爲他哭,而是爲我自己的身世哭,爲我失去了一個疼愛我的人痛哭。

我所遭遇到的挫折、艱難、困擾還有許多,我若寫出來會浪費讀者的時間。我想,我要寫的經歷應該是心靈的經歷。爲了說明心靈的經歷,非寫不可的過程才寫出來。

有的弟兄姊妹在作見證時會說到很多主的恩典,可是我的見證卻大部分是主的管教,因爲我不順服,那段時間真是“每早晨受懲治”(詩篇七十三篇14節)。

我的父親那時已經申請去了香港,差不多六十歲隻身去到香港做工。家中很多事要我回去處理,又看不見有什麽偷渡的機會,便決定暫時回家先。

回到家裏看見我離家八個多月竟欠了生産隊,一百多元的副業款,使這個本來就困難的家更加困難。我深感對不起母親和弟妹。

我南洋的叔父按我祖父的遺囑,將遺留下來的一點錢全部寄回給了我們。我收到那筆款不禁又是一陣傷感。我們家的房子,是祖父母經手建起來的,還沒有完全建好。本來我是不要家的人。我想:什麽田地、房産,全部加起來不夠一餐飽。可是每一次,當我在外面碰得頭破血流,傷痕累累,都是回到這個家才得到安息,這個家實在是我的航船避風躲雨的港灣。我寶貴這個家了,決定要將祖父留給我們的一點錢,將房子建好,完成他老人家的一點心願。

我親近主了,雖然仍然看醫書,可是聖經同屬靈書籍卻已深深的吸引著我。我們人總是這樣,當我們得到主的屬世祝福時,我們的心靈反而會軟弱;當主拆毀、管教我們後,我們的心靈卻會強健,正如出埃及的以色列人那樣。

我在一個弟兄的房間裏看見一本《馨香的沒藥》,一本《與神同在》,還有一本殘缺的《荒漠甘泉》。我向他借來了,如饑似渴地讀著。這些屬靈的書籍,還有我以後到年長的弟兄姊妹家裏找到的福音書房出版的書籍,對我的幫助很大。

有一個下雨天,我獨自在樓上我的小房間裏看《荒漠甘泉》,看到七月份的資訊,一連許多篇講到基督徒應該將自己的身體當作活祭奉獻給神,我的心被聖靈強烈地感動著;我讀到七月二十六日的資訊,又是講到亞伯拉罕獻寶貝的兒子以撒:

“……凡是照著神的要求,將我們心中最寶貴的那件東西獻給神的,神仍要將那件東西還給我們,並且加上千倍。亞伯拉罕因著神的命令甘心捨棄他的獨生子,……但結果怎樣呢?不但孩子歸還了他,他的子孫竟多得如星沙一般;並且到了指定的日期,我們的主耶穌基督也出生在這個家族裏。

“這是神對待他每一個孩子的方法。……當我們爲他捨棄一個豐裕的職位時,他就給我們一個夢想不到的更豐裕的職位。當我們爲他捨去一切甜蜜的希望,……他就給我們更豐盛的生命,更希罕的歡樂。我們越多爲他犧牲,就越多得到基督;直到像亞伯拉罕一般犧牲到最寶貴的那一件的時候,我們就要看見在基督裏的那完美的生命。

“不要想亞伯拉罕的經歷是一件絕無僅有的奇事。我告訴你,這正是神對待一切願出代價來順服他的人們的一個樣品,一個模型。犧牲最大的一刹那,就是祝福最大的一刹那。神對於一個膽敢爲著他向煙霧中前進的人,是沒有一件東西不肯給的。”

看到這裏,我感動得要哭了,我不敢再看下去,將書合上,閉著眼睛待了一刻,感到心裏平靜了,再將書打開,看到七月十八日的資訊:

“耶和華的眼目遍察全地……,看看在地上有沒有完全順服他的人;他要將他的事託付他。……”二年多之前,神呼召我,我今天知道他一直在等著我的順服,此刻,他的眼目正在看著我。

我繼續讀:“……親愛的弟兄啊,讓我誠誠懇懇的地問你一句話,你有沒有完全順服神呢?”我再也抑制不住,從心靈裏哭出來:“我主,我錯了,求祢赦免!我答應祢的呼召,照祢的旨意,祢來安排我的一切;祢要我耕田,好,耕田!只要祢以爲好,我就耕一輩子田!”

從那以後我就將所有的醫藥書籍收起來,順服地接受了在生産隊管理下耕田的十字架。以前拚命要掙脫的苦軛,一旦順服地接受下來,又不感苦了;農忙時做工,農閒時帶本聖經或屬靈書籍去放牛,享受著與主同在的甘甜。

此前,因爲那時藥物很缺,我曾請在南洋的叔父寄給我二公斤無味奎寧,叔父告訴我已經寄出。在我作出不再學醫的決定後,有一天突然有個意念:“這事是不是真的出乎主,還是我自己的一時衝動?如果我不再學醫,我要那二公斤無味奎寧幹什麽?”過幾天我收到了我叔父寄來的藥:二瓶水楊酸片,不是無味奎寧。客觀的印證告訴我的確是出乎神的旨意。

文化大革命時,我因信仰的原因被判刑後,有一次監獄醫院那裏要找一個懂得醫藥的犯人,我想,坐牢了,神也許會讓我重新學醫。可是不,他們不要我,而是將我分配到製造機器的中隊去,主與我同在,使我所作的盡都順利,多次使監獄的領導們感到驚奇。出監後有幾年我仍以修理、製造機器爲業,帶職堅持走家庭教會侍奉的路。

我原來真如無知的騾馬,任著自己去奔跑世界的路;是親愛的主用他的杖、他的鞭、他的慈繩愛索,責打、牽引使我歸回到他的愛中。在這條順服的路上,我才經歷到他的大能,他的信實,他的恩典和慈愛;我才確實的知道:‘我所信的是誰’。因著順服不但使我在基督裏得著豐盛的生命,就是在物質生活中,親愛的主也照著我爲著他的名所撇下的,千百倍的還回了給我;“哦主,我愛祢所定的道路!願萬有向祢讚美!直到永古!”(蓋恩夫人詩歌)

八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信心的功課

“這些人都是因信得了美好的證據。”——希伯來書十一章39節

六五年,在主明顯的帶領下我同一個姊妹結了婚,在此之前我的二弟先結了婚,他結婚幾個月後只一次就成功偷渡去了香港。這段時間主讓我學習背了一些家庭的十字架。

父親在香港開始白手起家自己養豬,困難得有時竟在從酒店中收回的豬的食料中揀幾件出來,洗乾淨煮來吃。我在生産隊裏做工根本就沒有錢的收入,那時我也不能做‘掙錢’的事,村裏的年輕人會想出種種辦法來掙點錢,可是我不行,別人找好了工作,讓我去參加,我一去做那種工作心裏就不安;我只能去做不掙錢的,生産隊裏的農活——我的路越來越窄。

有一段時間困難得難以言狀,母親對我說:“家裏這麽困難,你爲什麽不寫信給南洋的叔父,請他們幫幫我們?叔父又不是不肯幫我們的,你是不是就不肯低志一點求求人?”本來我想:是神要我走上這條奉獻的路,我的一切神就會負責;人雖然不知道我困難,可神知道,人雖然不能幫我,可是神無所不能,我爲什麽要去求人呢?可是母親說我不肯低志一點,是不是神在對付我,要我學習謙卑的功課呢?帶著這樣的問題我去了曾恩真老姊妹的家裏。

老姊妹已經七十多歲,因爲階級問題解放後一直被困在家裏,是默默地禱告侍奉神的人。有一次我在她家裏住宿,早晨五點起來發現她已經在樓上她的小房間裏跪著迫切的禱告,禱告了足有兩個鐘頭。她的臉容顯露著屬天的安祥,說起話來常會有一種小女孩般的純真。鄧文清老弟兄說她是伯大尼的馬利亞式的姊妹。

我問她:“一個基督徒應不應該將自己的困難告訴人?”她說:“我從來不將自己的困難告訴人,我的主知道我的一切需要,我信靠他已經四十多年了,這四十多年,他從來沒有耽誤過我的事。”我的心在主裏踏實了,老姊妹所信的主是從不誤事的主,我信的主也是不會誤事的主,因爲我們所信的是同一位信實的主!我不應該將自己的困難告訴任何人。

當我下了這樣的決心後,我看見神信實的手了,每一次照人看來是根本不可能解決的困難,主總是用他奇妙的作爲帶領我過去。記得在六五年舊曆十一月,我的女兒出生時,我身上不銘一文,小孩出生要接生費,要買點紙之類的東西,我就找一個遠房的叔叔借了十元錢。因爲是第一個小孩,滿月時要擺上二席招待一下外家的親人。沒有錢,連借都沒處借,我只能仰望神:“主啊!祢知道我沒有錢!”我從郵電局前面經過,郵電局的人對我說:“你有一張匯款單,還有一封信。”我一看原來是我的妹夫寄給我的,十元錢。信上說:“我們春節不回去探親,寄上點錢給母親和你們買肉。”感謝主,有了十元錢,我可以招待外家的親人了。

我的外家離我家有三十里路,來了我的外母和特別關心我們的七、八個親戚。鄉下的規矩,那麽遠路要留親戚住宿,吃過午飯後下了一場大雨,親戚走不了,不留也得留。親戚留下來了,我心裏卻暗暗的叫苦:晚上還有一點剩菜,明天早上我拿什麽招待她們呢?傍晚,雨停天晴了,我站在門口,有一個人呼叫我說:“你的妹妹和妹夫,在車站下車後正在走路來你這裏,叫我捎信給你,請你去二部自行車去等他們。”怪呀,我前幾天剛接到妹夫的信說不來探親,怎麽又來了呢?我接到他們時問是怎麽一回事,我妹妹指著妹夫說:“他這個人說話不算數,他原來答應了我今年要同我一起來探親的,前幾天他又說不來了,我說不行,說話要算數,今年一定要探親,我這把他拉來了。”我的‘不可能解決的困難’解決了,我的妹妹出嫁後首次探親,明天一早,她爭著到市場上買菜了。

有一次,我欠一個人的錢,他問我什麽時候還他。我說:“你說呢?”他說:“四月某日,我要用,請你準備好,我來拿。”我說:“好!”時間一天天接近,我沒有錢,到了那天早上,我想,今天神一定要行神蹟的了,不然我就過不去了。早上、中午、下午一直沒有神蹟出現,我還是沒有錢。可是有一點,那人沒有來收錢。後來我有了錢,他來了,我問他那天爲什麽沒有來。他說有一點意外的事耽擱了。

一個叫鍾慈英的老姊妹,七十多歲,帶著一個小孫女。她有一本存著三十多元錢的存摺,拿來要我幫她保管,說:“我經常糊裏糊塗,丟三拉四,請你爲我保管一下這存摺,我要錢用時就叫我的小孫女來你這裏拿。”她出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告訴我:“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也很困難,我不用什麽錢的,你若有困難,你不用問我,存摺上的錢你可以挪用。”一個家再節儉都要用一些錢的,農村裏的人不用買米、買柴,我們可以把開門七件事的‘柴米油鹽醬醋茶’簡略爲‘鹽’一件事。可就是這樣簡略也還是要用錢的,老姊妹在我手中的錢,我不得已時用一點,不得已時又用一點,用來用去竟被我用完了。我慌了,跪在主面前禱告:“主啊!怎麽辦?我再困難也不怕,可是老姊妹若來取錢,我卻沒有錢給她怎麽辦?我是你的孩子,祢不能讓我失信於人,以至讓我羞辱了祢的名!”

可是,很出奇,每次老姊妹的孫女來我這裏取錢,我都有錢給她。我清楚的記得有一天,是小市場的墟日,我家離小市場只有二百米,我吃過早飯後站在門口看那些人赴市。有一個弟兄,也是我的親戚來到我面前說:“Ⅹ叔,還給你伍塊錢,對不起,借了很久了。”哦,是的,他是借了我伍塊錢,有二年多了,我已經忘記了。我將錢放在口袋裏,心裏想,這伍塊錢要來做什麽用的呢?家裏還有鹽,不用買。我站在原地還沒有移步,不到十分鐘,老姊妹的小孫女就來到我面前對我說:“Ⅹ叔,阿婆說向你拿伍塊錢。”“哇!我的主,祢真是不誤事的神,我感謝祢!”

也有一次,我到水庫那裏做工去了,回來後我母親對我說:“慈英姊的孫女來向你取錢,你不在家,我就到叔公那裏借了伍塊錢給了她。”我的心不禁一震:“呀,如果我在家的話,我豈不是失信於人了!”只是從那以後,我們的經濟狀況就慢慢好轉了。

這時主祝福我了。我看見一個姊妹的家裏養有一窩小雞,均均勻勻的十個,我們家從來養不到這樣的小雞。可是我這次,竟孵出了十二個一窩的小雞,均均勻勻的,比那姊妹的還漂亮。我看見鄰舍養有一隻母豬,一窩産了十個小豬,我很羡慕。於是我也養一隻母豬,産下的小豬,比他的更漂亮。他的小豬出窩時不好賣,可是我的小豬出窩時,竟讓人搶著買。

在我最困難的時候,在親愛的主一次次地向我顯明他的大能、他的信實的時候,我明白了:我的一切都在主的手裏,我的經濟應交由他管理,承認這一點,我就要照著他的要求獻上我收入的十分之一。這段時間,我學會了十一奉獻,這使我和我的家都因此而蒙福。

這段時間也有主的管教,甚至擊打;可是,是在順服的路上受的管教和擊打;我能夠從心裏唱出:“每一次擊打都是真利益!”

九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主啊,照祢旨意!”

“耶穌說:‘……你們當負我的軛,學我的樣式。’”——馬太福音十一章29節

七九年我出監前曾在主面前求一個印證:“主啊,祢若要我留在大陸,就使我能徹底得到平反,不留什麽尾巴;如果還留下什麽‘剝奪政治權利’的尾巴,我在大陸的侍奉就受到限制,我就認定祢要我出國。”

四月九日上午,我正在車間做工,隊長叫我放下工作到隊部去,說是通知來了,要放我出監。我到了隊部後平靜地問隊長:“有沒有給我留尾巴?”隊長說:“沒有!”“我的主,我知道,祢要我留在大陸;主啊,照祢的旨意,願我能以順服!”

我出監後,家鄉人,包括那些幹部,都以爲我二十多年來在國內受了那麽多苦難和折磨,這次一定會申請出香港的了。其時我的父親已經在香港立穩了腳,我的二個親弟弟,一個堂弟都帶著老婆、孩子去了香港了。我是直屬關係父親在那裏,名正言順可以申請出港。可是我卻清楚的知道,親愛的主,他要我留在大陸。

我二弟親自從香港回來,對我說:“大哥,向政府遞申請吧!一家人都申請出去,你在大陸也受夠了,要多少費用我們都會負責。”我說:“不,我不能去香港。”他說:“爲什麽?”我說:“因爲家鄉的教會須要我留下來。”他說:“是不是家鄉的教會沒有你就不行?”我說:“不是,我如果不在家鄉,神還會興起人來的;只是我很清楚神的旨意要我留下來,你們去香港可以發財,只是神不准我去我不敢去,我若去了不但不能發財,我怕會遭神擊打死在那裏。”弟弟說:“你現在遞了申請先,遞了申請也沒有那麽快批下來的;起碼要一、二年,你現在不申請,以後如果後悔了再來遞申請那就太遲了。”我說:“不,我已經決定了,不會後悔的。”弟弟最後說:“你不申請去香港,你的小孩也不能去,你這樣不是會害了你的兩個小孩嗎?”我說:“不,神會負責的。”

七九年至八三年,我一邊在一個社辦的農機廠做工,一邊傳福音組織家庭聚會。聖靈在做工,弟兄姊妹心裏火熱,政府雖然多方限制,但教會發展很快,高峰時一次就有二百多人受浸。短短三年時間,不但我們本處的弟兄姊妹超過了一千人,他們不得已將他們長期佔用了的,我的祖父親自主持建起的禮拜堂還回了給我們;而且傳福音的工作已經擴散到鄰近的公社,鄰近的縣。

八二年縣裏要成立三自會,我對縣裏的牧師們說,三自會是錯的,我是絕對不會參加的。因爲我不參加三自會,政府部門的人就授意牧師們,牧師們就‘無可奈何’的請出原來崇真會的一班遺老們來,不管他們有沒有信仰,以他們的老資格來作教會的核心,只爲要限制我,接受了我所帶領的教會;(他們表面上接受了教會,事實上弟兄姊妹更看清了三自會的本質)。到八三年至八四年間,打擊呼喊派的時候,不准我站講臺。有統戰部的人透露給我說,他們差一點又要將我抓起來(凡是不聽他們指揮捧的,他們就說你是呼喊派)。

我不能做主的工作,就辭了農機廠的工作,受聘到縣裏的一間食品廠去幫他們設計製造設備。從事奉的第一線被撤下來,心裏有點悲哀:我是個沒有牌的機械工程師,只因爲他們知道我有真本事,在我辭去小農機廠工作之後,縣裏的大廠等幾個單位出高工資爭著要請我;牧師們也清楚的知道:若他們是‘神的僕人’的話,我更是。我正當年富力強,不要教會一分錢,還帶著自己十分之一的奉獻,只因我不參加三自會,他們就排斥我,拒我於門外;可憐啊,‘神的僕人們’! 後來我知道這是神的保守,我不能與他們同負一軛;感謝親愛的主!八五年我去廣州,因爲我想,也許我的工場是在廣州的家庭教會,可是不,主的靈處處攔阻。八六年主帶領我來到深圳,在家庭教會裏侍奉,感謝主的保守直到如今。

文:式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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